恶犬

哀悼者们



       “停下所有的时钟,抬出棺木,让哀悼者前来;让夜莺于头顶悲旋,在天空潦草地书写着:她已逝去。把黑纱绕在白鸽的脖颈,让信使带上黑手套。”神父顿了一下。“她曾是我的东西南北,我的工作日和周日的休憩;我的白天黑夜,我的话语歌吟;让星辰熄灭,收起月亮,遮住太阳;抽干汪洋,烧尽森林,从此世界再无美好。阿门。”

     “阿门。” 众人齐道。

      两排木质的长椅靠在海边,天空阴沉的要滴出水来,几只海鸥久久地徘徊于上空。许多人坐在长椅上,面朝大海,望着神父和被花朵簇拥的棺木。一旁地小提琴手西装革履,拉着忧伤的曲子。空旷的沙滩显得音乐格外清晰。神父在说完悼词后便低着头,众人也下下头,似乎在哀悼,又亦或是低语。

     坐在最边上的杰恩丽丝抽了抽鼻子,鼻腔里涌进了海水的腥咸。她想起身离开,可身边人们散发出肃穆的气氛压得她抬不起身子,于是就只好用百无聊赖的晃着自己的双腿,手则玩着自己前额的发丝。

    “你好,杰恩丽丝。”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右耳传来,有些郑重的声音震的丽丝耳朵发痒。

    她转头看去,是一个黑发齐肩身着风衣的男人,精致的五官让丽丝感到面熟,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。

    她问道:“哈喽,请问你是.......”

    “我是沙奈的哥哥,艾德里安。”男人拍了拍风衣。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在你旁边么。”

    “奥对!当然可以,坐吧坐吧。”丝恩连忙往里靠了靠

    艾德里安点了点头,侧身坐下,而后便身体前倾,双手相扣,低下头,似乎也在哀悼的样子。

   杰恩丽丝觉得空气愈发粘稠,压的自己喘不上气来,她侧头看了看艾德里安,嘴唇微抿,道:“艾德先生,你也是来参加这场葬礼的么。”

   话一出口,杰恩丽丝就觉得有些窘迫,人家来不是参加葬礼是来干什么。

   “恩,是我一个朋友的葬礼。”艾德里安平静地回答了丽丝的问题,抬起头,似乎是望向前方的棺木。

   看着艾德里安的神色,杰恩丽丝冒出了想了解他的念头,与其闲的无聊,不如和纱奈的哥哥聊聊。

   “艾德先生,你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”纱奈问道。

   “她啊,是个元气十足的小女孩,对什么都是热情满满,有时候也会被我捉弄的够呛,但最后也只是稍微责怪我几句。”艾德里安叹了口气。嘴唇咧了开来,尽力挤出一丝笑容。“她不喜欢虫子,也会怕鬼,激动时会泪流满面。就是这样一个人,却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。”

    “你跟她一定关系很好吧。”杰恩丽丝觉得嗓子似乎塞进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。“你不知道你刚才笑的跟哭一样。”

    “你想多了。”艾德里安摇了摇头。“我们只是偶然成为同胞而已,是那种谁死了就帮忙埋葬的关系。”

    “扯远了。”他顿了顿,侧头看向杰恩丽丝。“那你会以为她的死悲伤么。”

     “会啊。”杰恩丽丝与刚对视了一下便低下了头。“对她来说很残忍不是么,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事她却不能感受到了,肯定会很寂寞吧。”

    原来他的眼睛是绿色的,杰恩丽丝这么想到。

  “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艾德里安转过头去。“所以我来送她最后一程。”

    然后,杰恩丽丝没有再接话。小提琴的声音又淹没了两人的间隙。

    不知为何,哀伤的旋律让杰恩丽丝有些昏昏欲睡,可她又不好意思靠在艾德里安的身上,只好强打精神。但是眼皮却越来越重。

   “如果不介意的话,可以靠着我睡一会。看你有点困的样子。”艾德里安道。

   杰恩丽丝觉得有些不合适,可这会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,要是不靠着艾德里安,就只能躺在地上了。

  “麻烦你了,就让我睡一会。”说完,丽丝便靠在了艾德里安的身上。“就一会。”

“不过啊,艾德先生。”丽丝的声音细若游丝,仿佛只是在轻哼。“她即使死去也能被你记住,真是太好了·······”

  艾德里安身体一僵,扭头,身侧已经没有了人。

  他沉默良久,右手微扬,小提琴手便停下了拉奏。

“是新鲜的灵魂啊”

“太好了又有人来陪我们了”

“你说那个会不会尝起来可口呢”

··········

细细地低语摆脱了小提琴声后变得愈发清晰,简直就像是在耳畔发出。

      “滚—————!”嘶吼从艾德里安的嗓子里喷涌而出。

     刚才参加葬礼的人们痛苦地在声浪中消逝。周围地景色也如蜕皮一般变化。汪洋成为了熔岩,沙滩变得腐朽,天空一片猩红。花朵包围的棺木,消逝于岩浆中。

     艾德里安起身,长椅融入地下。他目送着棺木与花朵于岩浆中消失殆尽。

     “晚安,杰恩丽丝。”他从衣服里拿出女士香烟。“答应的事我做到了。”

     爱冒险的女孩被埋在花下了,连带着她的笑靥,善良和仅此而已的故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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